AIDS Q&A
愛滋Q&A
一堂不考試、不點名的 Easy 課,教會我憐憫──我的愛滋病

 

它也教會我一個疾病的背後,並不是只有得病和治療這兩層關係,疾病的可怕更不只是症狀或是對身體的侵害,更多時候也可能引發心理上的憂鬱和焦慮感;而他人對疾病的不了解或是恐懼,所衍生出來的歧視或是(這是在新冠疫情前的)社交隔離行為,更是真正擊垮病人心志的最大推手。

「最崇高的歡愉來自於了解的喜悅。」──達文西

 

我認為在念大學時,最重要的不是修足學分趕快畢業,而是如何在不牴觸道德的範圍下,在學校好好生存。這些生存守則沒人會做成手冊捧到你面前,必須靠前輩朋友的口耳相傳,慢慢摸索。

 

比如說,「如何提高在校平均成績」是每位美國大學的莘莘學子都必修的課題。要提高在校成績也不是靠寒窗苦讀或是臥薪嘗膽,而是選對教授、選對課。我的大學也因此成立校內教授評分網站,將所有教授依照課程分門別類,以拿 A 的容易度、課業輕重度、教學清楚度(口齒清晰度和溝通能力),以及樂意幫忙的程度,達成教授的總體評價。

 

這個評分網站可以說是學生的救星,我就曾經因為搞不清楚狀況而修錯教授,一堂物理課拿到 C+,後來下一學期選對教授,馬上升等為 A-。在那之後我去每一個牙醫學院面試,都必須想盡辦法解釋那個 C+。我的解釋方法為:「我剛開始覺得物理有些難懂,但是在我痛定思痛、理出頭緒,努力向上之後成績也跟著進步。」我沒說出口的是,我努力向上的能力還真的有限,真正進步的因素是因為我搞懂了如何善用評分網站選對教授!(題外話,成績裡有瑕疵並不代表你在申請學校或工作就此完蛋,反倒他們喜歡能夠克服困難的故事,只要你能在面試時能解釋成績裡的瑕疵,錄取的機會還是非常高的。)

 

特立獨行的熱門課教授,形象和專業反差大

 

 

 

圖/Michał Parzuchowski@Unsplash

在大學的時候,哪些課是教授輕鬆、不用花太多腦筋就可以拿好成績的課程,我們管這些課叫做 “ Easy A ” 或  “ GPA Booster ” 。回頭看我的大學時期,當初念得要死不活、花許多時間猛 K 的課程教啥我現在幾乎全忘記;反倒令我印象最深刻的,是我在大學時拿的一門 Easy A ── B 教授主講的愛滋病學。

 

B教授是我見過最特立獨行的教授,平日裡不修邊幅、頭髮也不梳理,穿著快破掉的薄汗衫和短褲,拿著拐杖就來上課。如果在校園裡擦肩而過,你絕對不會認出他是每堂課都爆滿的熱門大教授,反倒看起來像個迷路的白人糟老頭。B 教授毫不諱言自己身體不太行,他有很多慢性病,每個禮拜都會固定去給中醫診所針灸;一方面覺得氣血得到改善,另一方面是診所的中醫師身材有夠火辣,偶爾還會幫他推拿,讓他一試成主顧。

 

但是別看 B 教授講話瘋瘋癲癲還愛搞笑,他對愛滋病議題卻非常熱衷。愛滋病毒在我念大學時,是一個還令大眾頗為緊張的疾病。在當時 HIV 病毒尚無解藥時,許多人對愛滋病患有格外的歧視和反感,因為染病而遭到解雇的案例層出不窮,不少人對愛滋病患坐過的椅子不敢坐、認為喝過的水一定有毒等(謎之聲:尿液、擁抱、喝水、呼吸都不會傳染,性行為和血液接觸才會)。B 教授開這堂課的初衷是讓學生能好好認識愛滋病,也直言不點名、不考試也不發功課,唯一的要求是要我們花時間去附近的愛滋病診所當義工。

 

對他來說,要求我們寫了一堆他連看都懶得看的報告,還不如要求我們投身於志工工作,利用拿來念書、考試的時間,來做一些實質對社會有回饋的任務。有意思的是,他話都說到這樣了,但課堂上卻是場場爆滿,少有冷場。

 

患者、同志、社工、基督徒,都是課堂講者

 

 

 

圖/NeONBRAND@Unsplash

不同於其他教授拿麥克風搭配 PPT 或幻燈片(外加沒有人看得懂的手寫鬼畫符)來教課,B 教授講課的時間相對少一些,卻請了各個領域的愛滋病專家來授課,讓我們以不同的角度去理解愛滋病。

 

比如邀請洛杉磯 AIDS Clinic 的社工來分享愛滋病的傳染途徑和來源、防範措施、衛教觀念、如何正確使用保險套等;比如請愛滋病患者,講述她得病之後被孤立和被同儕霸凌的辛酸血淚史,包括一天要吃上一大袋的藥、有多少人不敢擁抱她。我永遠記得那天下課後,有多名學生主動上前去擁抱她的動人畫面;比如請同志患者來分享,因為得病所遭受到的罵名和歧視經歷,當她把所有人罵過她的難聽字眼和負面刻板印象一一寫出來時,才發現整個黑板幾乎全被占據;比如請虔誠基督徒來分享為什麼堅持婚前不從事性行為,以及聖經中守貞理念的由來(當時有不少人認為預防愛滋病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從事性行為)。

 

B 教授並沒有直白的告訴我們這些血氣方剛的大學生,在面對「性」時的態度該如何處理,而是直白的講述愛滋病的傳染途徑和預防方法,其他的則留給我們去思考和決定。B 教授也鼓勵大家問各式各樣的問題,無論道德尺度或禁忌話題都相當歡迎,在他眼裡,對於疾病的無知所帶來的歧視,遠比疾病本身更加可怕。

 

這堂 Easy A,收穫超乎想像

 

 

 

圖/Mikael Kristenson@Unsplash

我承認當初去上課是為了那個 Easy A,但或許除去追逐成績和把其他人比下去的競爭壓力,反倒讓我靜下心來,像一塊海綿般地盡情吸收。上課不為了抄筆記好抓住重點來複習,而是專心聆聽,一個患者因為愛滋病失去工作而罹患憂鬱症的心路歷程。這堂課打破了我以往對愛滋病的刻板印象,以為愛滋病=容易傳染=容易得病=患者一定是做壞事才得病=遠離患者的不正確觀念。

 

它也教會我一個疾病的背後,並不是只有得病和治療這兩層關係,疾病的可怕更不只是症狀或是對身體的侵害,更多時候也可能引發心理上的憂鬱和焦慮感;而他人對疾病的不了解或是恐懼,所衍生出來的歧視或是(這是在新冠疫情前的)社交隔離行為,更是真正擊垮病人心志的最大推手。

 

雖說我最後的確拿到那個 Easy A,但這卻成為一堂令我深思許久、至今也對我有深遠影響的課程。B 教授給予我一個「為學習而學習」的環境,當我不再為成績而學習,反倒讓我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穫。這個收穫並不只是教會我用不同的角度來看待疾病,以及有關愛滋的防範和衛教知識,更重要的,它是我在大學裡面拿過眾多課程之中,唯一教會我用憐憫心腸來看待他人的一堂課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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