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志網紅「女神下午茶」於2017年感染HIV,當時他與一位深櫃男同志A先生交往。對方對男同志身分尚無認同,遑論對HIV感到安心;因此女神與A先生交往的半年中,兩人接吻以上的親密動作皆沒有。半年過去,A先生終於提出分手。 交往半年,他還是跟女神下午茶分手了 「我想探討的是,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想要分開?」 這半年來,女神和A先生過著如伴侶一樣的親密生活,吃消夜、對方接送女神等等,唯獨因為A先生對HIV的畏懼,女神不能在對方家過夜,「我還是得回家自己睡」,女神淡淡地笑說。 不同一般人想像,以為HIV感染者旁邊的人需要好好陪伴與照顧感染者,女神反過來覺得是櫃內的A先生需要照顧,「雖然他也常常提醒我『時間到囉,要吃藥了』,但我覺得我也在照顧他,因為他對這疾病不瞭解,我好像要陪他面對。」這表示弱勢的身分不一定取決於「疾病」,更可能是自我認同以及周邊的支持系統。
然而,當這段彼此照護的愛情終止之際,平時堅強的女神難免慌張。 「原本他都會在固定時間點叫我吃藥,但過了分手那天,他就不再提醒我了,所以我那幾天過得很焦慮,也煩了許多朋友。」我問女神這個吃藥的提醒應該很重要?他先是否認,但言談中好似透露出一位獨立「女性」的挫敗感;他明明一個人本無事,卻情感與時間投資失利:「我沒有那麼需要人陪,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做很多事,但是生命中有人在那邊瞎攪和。」、「我只是想要知道他到底從什麼時候決定?我覺得他應該想很久,那中間這些相處,你是在演的嗎?我都沒有發覺。」女神回憶起這段往事,好似在質問站在眼前的對方,不甘油然上心頭。
女神說自己糾纏了對方一個禮拜,我說怎樣糾纏?「就挽回啊,我覺得是不是給彼此多一點時間,讓他可以更認識疾病,因為我覺得這個對象我可以相處很久,如果五年後他願意跟我發生關係,這時間我覺得值得,所以我就跟傳訊息跟他說:我們可以改變現在的方式啊,我不一定要勉強你做這件事,我們可不可以再繼續。他就說『可以不要嗎?』」 女神語氣裡懊悔當初糾纏對方的自己,我跟他說這種糾纏很能理解啊,「但我不想要這樣。」他回嘴,「我不想要做一些我不能控制的事,我會覺得『蛤?這件事我居然不能控制。』」女神的言談再次透露不願倒下的自尊,於是當對方拒絕續約愛情,女神馬上封鎖對方,重新站穩腳步,當天就直接公開出櫃。
出櫃之後,女神開始努力經營「女神下午茶」,也以帕斯堤(HIV感染者的別稱,取其陽性反應(positive)諧音)的身分於各地演講,現正在同志NGO的台中基地工作、諮詢與篩檢。我好奇,如果現在女神帶著這些學會的諮詢工具和方法,面對過去的A先生,他會覺得能夠扭轉歷史,永續愛情嗎?女神卻認清,要改變最深的恐懼,需要時間與更多生命際遇。「對A先生而言,他必須要跟一個『感染者』相處,等於是他最害怕的東西。就算我有這些技巧,半年我也改變不了什麼。除非他之後遇到什麼事情,比如下一個對象又是感染者,或者他自己也感染,也許他就有更多能量去處理。」 若與他相見,女神會說什麼? 若不論改變,只論相見,「具體來說,」我問女神,「如果你在街上遇到了A先生,你會有什麼反應?」 女神的眼神堅定,語氣中帶了點嘲諷:「我不會講話欸,我會等他開口。」 「那你想像他的第一句話是什麼?」 「『嗨?還好吧?』我就會說『很好啊,沒有你在很好』(笑),沒有啦,我會說『很好啊,不錯』。」 我問他心裡真的釋懷了嗎?他說自己處理好了,只是會覺得對方到底要講什麼。「你只是要一個原諒嗎?那我趕快給你啊。我一直在等『然後呢』?你到底想要說什麼?」
半年關係的最後,對方沒留下什麼解釋,女神只得在難分難捨與懊悔間,切斷那個沒走下去的兩人未來。回想這段際遇,女神說最大的收穫就是它讓自己公開HIV感染者身分,因為出櫃的原因,純粹就是A先生。「我覺得我跟他這麼適合,卻因為這件事不能在一起,很可惜。剛好因為『女神下午茶』的身分,我才能展現不同的感染者面貌給大家看。希望我公開後,相愛的人不再因為HIV而分道揚鑣。」 其實女神自己也很意外這樣的發展,現在的他就像他的那些日本天后偶像,甩著長髮大步邁開人生道路。「我沒想到我有這麼大的難耐可以講出這件事,我很訝異自己能這麼不負面地一直講HIV。我也了解到社會上有一群人很難根除對這疾病的恐懼,我們很難想像他們對於這疾病有多不瞭解。我驚訝於自己可以很真誠地處理好這件事,對我來說像是分享一個故事。同時這些事也有影響到一些人,很多人都有跟我說謝謝我站出來,所以也是有一點成就感吧。」 我覺得我在走一條我想要走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