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紅絲帶基金會(以下簡稱「紅絲帶」)成立於2005年3月,是愛滋防治與教育宣導的平台,期許遏止愛滋疫情持續在台灣擴散。目前台灣愛滋感染者約三萬五千人,平均每天至少三人確診感染愛滋病毒。其中,藥癮感染者占所有感染者約17%,而新增感染者之中,24歲以下的年輕族群感染者則占兩成,由此可見毒品防治與愛滋教育在年輕世代中的重要性。
「不藥不藥」與「反毒急先鋒」
「因應這樣的情況,紅絲帶基金會長期提供校園反毒宣導講座。相關講座大部分以演講或播放DVD形式進行。我們在宣講過程中請孩子們設想,如果他們要和別人宣導反毒,會用什麼方式?除了演戲、繪本、團體活動這些答案外,孩子們提出桌遊形式宣導。進一步了解桌遊的運作與規則後,也覺得很適合作為反毒宣導工具,所以才陸續發展『不藥不藥』和『反毒急先鋒』兩套反毒桌遊。」
秘書長金家玉回想起反毒桌遊的誕生,忍不住苦笑:「開始投入才發現,桌遊設計真的很不簡單。除了必須了解遊戲規則,還得把各種反毒專業知識帶入遊戲細節中,其實相當繁複。幸好有位實習生對桌遊規則很熟悉,經由其協助後才讓反毒桌遊順利完成。」
兩套桌遊玩法稍有不同:「不藥不藥」是採用大富翁模式的遊戲,規則較簡單,適用年齡也較廣。主要為透過競走地圖上的各種牌卡道具,在遊戲過程中帶出毒品和愛滋防治的相關知識。近年來新興毒品常會以不同形式降低青少年戒心,像是包裝成毒品咖啡包、濕紙巾、甚至是糖果。這些狀況都融合在遊戲的道具與規則中,都能加深玩家的印象。
「反毒急先鋒」則是稍微複雜一點的策略型桌遊,透過玩家角色扮演(警察、學生、藥頭、跟隨者)和遊戲中各角色在毒品相關情境的行動與互動,來教導青少年在生活中面對毒品誘惑時,如何辨識危險情境、正確處理當下威脅,例如:抵抗朋友慫恿吸食毒品,或預防因毒品衍生的不安全性行為與性病等。
藥癮者現身說法
而整場反毒桌遊體驗,分為「反毒講座」與「桌遊體驗」兩部分。較特殊的是,每場活動的主講者與桌遊帶領者,都是藥癮者。藉由招募藥癮者為藥癮防治宣導講師,紅絲帶除了提供回歸社會的就業機會外,藥癮者現身說法、以自己實際遭遇來詮釋遊戲內容,更有立竿見影的效果。
「像我主持宣講時,都會帶著一片尿布,並告訴小朋友說,哥哥20多歲就開始包尿布,就是K他命毒害所致。」在紅絲帶服務四年、帶過無數場反毒桌遊體驗的講師仲寅(化名),言語間透露他的堅決:「孩子們常會大笑,但印象都相當深刻。這很好,因為我不希望他們重蹈我的覆轍。我的自身經歷就很類似遊戲裡的情境。年輕時,因為家庭和個性因素,對朋友較為依賴。有次朋友找我出去玩,拿出一包東西叫我吃,說不會害我……。我吃了,結果就是毒癮和一輩子的各種後遺症。」
特別在偏鄉與原鄉校園,由於失功能家庭較多、獲得知識的資源與管道較少,藥癮防治(制)推廣也就愈加重要。「對於爸媽因為工作不在身邊、下了課就往網咖跑的孩子來說,遇到誘惑的機率相對大,也就更需要完善的反毒知識來幫助他們抵抗危險場域與風險行為。」仲寅懇切地說。
打開愛滋感染者心房的牌卡
反毒桌遊教導青少年避免愛滋感染,但若確診感染愛滋,紅絲帶也提供包括:醫療轉介、就醫陪同、心理支持、自我探索團體等系列服務。「基金會內有設置一對一愛滋諮詢隱密空間,可提供匿名快速篩檢服務,也將會全程陪伴就醫,化解他們不安的情緒,增加對醫療系統的信任,並提高持續就診意願。這是基金會原本就在做的社會責任。」已經在紅絲帶服務超過七年,協助無數新手愛滋感染者的呂昌榮心理師說道。
「然而在確診後,愛滋感染者除了面對疾病與藥物副作用等可能的不適,以及對生命與健康的焦慮;最大的困境,其實是人們的歧視與排斥。面對自己的感染者身分,他們常選擇退縮在自己的世界、壓抑內心創傷,也害怕告知親友或伴侶後被拒絕與迴避,反而縮減了社交與相互支持的空間。」
以通過萬海慈善2021【讓愛閃耀】專案補助71,000元的【愛滋感染者心理支持團體】方案為例,呂昌榮表示:「透過舉辦病友自我探索團體,除了讓他們聽聽別人的故事,過程中也希望他們能說出自己的感受,宣洩心中壓力,透過同樣身分的彼此得以相互支持,也是彼此給予希望與普同感。」
「只是……」呂昌榮苦笑說:「因為我們服務對象多以男性為主,而多數男性情感表達不如女性來的細膩豐富,常常一句話就講完了,或甚至講不出來,導致團體活動初期建立關係相對緩慢。因此我們才選擇以牌卡開場暖身的方式,使用OH卡、FUN心卡及其他輔助媒材等,透過圖像式引導,讓參與成員說出內心潛在的感受與生命故事,團體成員將會更有安全感與動力。」
之所以使用OH卡,主要是它能引導出獨一無二,只屬於使用者自己的解讀。OH卡由88張字卡和88張圖卡組成,可以單獨使用字卡或牌卡,也可以搭配使用。同樣一張∕一組牌,每個人都會有來自個人獨有生命經驗的解讀。因此使用OH卡的重點不在於牌卡解釋得對不對,而在於「自己怎麼看待自己?」過程中,往往會發掘連使用者自己也無法覺察的情緒和訊息。
愛滋感染者透過繪畫傳遞內心感受。
「在牌卡暖身後,我們就會採用繪畫形式,邀請成員針對主題,在沉澱後畫出想到的影像或物品。如其中一次活動主題是『現在如何看待自己的愛滋感染者身分』,成員們就畫出了一堵高牆、背後的HIV字樣烙印、戴著面具的小丑等圖像。透過團體分享畫出這些圖像的故事,大家可以自由抒發各種情緒,彼此梳理情緒與感受就是一種支持。這點對需要與疾病長期抗戰的感染者來說非常重要。」呂昌榮強調。
反毒桌遊、牌卡或繪畫,都是跳脫過往做法的新嘗試。透過輕鬆的遊戲和能發掘內心情感的圖像,紅絲帶期待能以更人性化、觸碰人心的方式抵禦毒品與愛滋傳播、協助愛滋感染者走出心理陰影,最終減輕愛滋對社會的影響,這也是紅絲帶不斷努力的終極目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