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IDS Q&A
愛滋Q&A
NGO告訴你,香港的愛滋病支援要甚麼? 28

文:Crystal Chan

 

2009至2014年間,香港每年新增愛滋病病毒感染者(HIV)人數增長近2倍,至每年651人,與全球日趨穩定的疫情恰恰相反。同時,隨著去年香港的愛滋病病毒感染者突破7,500人,感染者的支援服務亦備受關注。

 

「關懷愛滋」項目總監張曉華所服務的機構,是香港第一間關注愛滋病的非政府組織(NGO)。對於未來的愛滋病支援政策,她這樣說:「我想是兩件事:第一是香港要有全面的性教育;第二,(現有服務)要真正回應社群作為人的需要。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性與關係:學校從未打開的話題

去年首9個月,香港感染者最多的年齡組別由30-39歲下降至20-29歲。感染者社群年輕化是不爭的事實,但這並不代表年輕人對安全性行為全然無知。關懷愛滋前年一項調查顯示,有8成半青少年知道使用安全套可有效預防性病,但真正使用安全套的受訪者卻不足一半;當中青少年在認知和實際行動間的巨大落差,令人吃驚。張曉華認為,香港停滯不前的性教育有需要為此負責。

 

「知識其實每個人都有,有時候問題反而在於和伴侶的協商。」有人拒絕用套為增加與伴侶的親密感,亦有人堅持這是信任的表現;如何和伴侶在關係和性健康間取得共識,卻正是現時性教育中欠缺的一頁。

 

 

 

香港的〈學校性教育指引〉自1997年公佈後就未有更新。多年來,性教育並未獨立成科;〈指引〉中雖然有談及價值觀、戀愛關係的部份,在教育制度中卻散落高中生物科、小學常識科、甚至德育及公民教育科中。中小學要推行性教育,均需自行安排課堂時間及教材內容,導致不同學校間課程質素參差,根本未能有效進行教化。

 

「當一次的不安全性行為已經有機會導致愛滋病病毒感染,我們卻無法避免讓年青人暴露於風險中──因為我們根本從未跟他們討論過這件事。」張曉華重視的,是一個不論同性、異性及雙性戀者,均可以自由討論性的空間;但在現時的性教育中,要建立這個空間卻看似遙遙無期。

 

 

 

香港家庭計劃指導會回覆本網查詢,指現時學校會按照其個別情況處理性教育課程,部份由駐校社工負責,亦有學校會邀請衞生署、家計會等機構進行講座;但有關題目及課時長度,則由學校規定。「部份較重視性教育的學校,一年可能會安排到一節的時間(進行性教育);而不同學校對性教育的處理確是存在巨大差異。」

 

家長的施壓,同樣在鞏固教育界對性議題的忌諱。去年7月,《星島日報》報導一名懷孕教師因讓學生摸肚皮而遭投訴;亦曾有教授使用安全套方法的課堂,遭到家長投訴。家計會教育主任李明英提及相似觀點:「老師可能會擔心,同學生談及性會做成的尷尬,並且會涉及個人私隱的問題。」教師未有信心與學生談及性,是推動性教育的一大阻力。

 

 

 

解鈴還需繫鈴人,要改善性教育質素,必然先由老師著手。增加教師培訓,包括在教育學院課程中加入性教育選修,及為在職教師提供相關培訓,或許是改善性教育質素的出路。「但最重要的還是老師能否抽出時間。」《經濟日報》報導,香港教師每周平均超時工作13小時,在基本教務和行政工作以外,根本無暇進修;而家計會現時提供予小學、初中及高中教師的培訓課程,合共亦只有約100人參與。若未能減少教師的工作量,即使培訓資源充足,但老師根本難以兼顧,對改善性教育質素亦是無濟於事。

 

要預防愛滋病,最直接的方法是使用安全套;而要令人真正做到「要有一套」,卻有賴於建立全面的性教育,及有關親密關係的討論。針對大眾的支援工作,尚有性教育一途;但對於感染者社群,責任則難免落於服務機構身上。

 

 

 

同志及感染者支援:缺失的社福拼圖

衞生署公佈的去年第三季愛滋病病毒感染個案,有超過7成的新增感染者經性接觸傳染;當中男男性接觸感染比例自2000年後持續上升,至今已佔全部感染途徑中7成。但令男男社群成為弱勢的,不是性行為,而是因為社會目光產生的區隔。

 

並非每個服務機構都願意接納同志及感染者社群。「我們曾經收過Family worker(從事家庭服務的社工)查詢;又有社工求助,懷疑學校入面有感染個案,問我們應否通報全校 。」張曉華認為,這些現象絕非單純的無知。「知識大家都有,問題在於態度。你我都知道,愛滋病病毒不會透過日常社交傳染。這一切都是irrational fear(不合理恐懼)。」

 

社會大眾對感染者的恐懼,或可以歸因於教育不足;但服務機構對於社群的恐懼,又可以向誰問責?

 

前年「關懷愛滋」嘗試為年老感染者轉介安老院舍,結果發現全港所有私營安老院中,只有六間願意接收愛滋病病毒感染者。根據《安老院規例》,所有高度和中度照顧安老院均必須聘請註冊護士,意即這些安老院均有醫護人員駐場;而隨著抗病毒治療普及,愛滋病已被醫學界視為長期病患,醫護人員亦應知悉,晚年患者只要持繼服藥,並無需特別照顧。安老院舍不願接收感染者院友,顯然不止出於無知。

 

 

 

現時,愛滋病病毒感染者受《殘疾歧視條例》保障;社褔機構因感染者身份而拒絕提供服務, 可能會負上法律責任。但除了歧視以外,香港的感染者社群同樣缺乏多元化的服務支援。張曉華直言,一間社褔機構的資源,難以回應所有社群人士的需要;例如面對需要伴侶支援或戒毒服務的社群,機構便需尋求合作及轉介夥伴。

 

「做感染者伴侶支援的機構大多都是異性戀導向,試過問同性戀者支援,對方回一句:不懂做,那已經無法轉介。又或者當同志朋友需要戒毒服務,你要他到一個充滿異性戀者、或是不gay friendly(對同志友好)的小組討論自己的問題,總不及在同志社群中好。」

 

為了填補當中的服務空缺,發展服務機構之間的交流網絡似乎是一個解決方法;例如「關懷愛滋」的「男同志友善醫療推廣計劃」,建立同志友善的私人醫生名冊,讓有需要的社群人士接觸到可用的醫療資源。「我們亦正尋找意同道合的同工;始終,志向相近的同伴可遇不可求。」

 

 

 

社群與服務機構間並非單純服務供應者與使用者的關係;要得到社群的信任和理解,需要時間和溝通。有時進行外展,會予人流於派套的錯覺;甚至有社群人士索取大量安全套後向外展人員說「幫你提早收工」。要令社群願意真誠對話,張曉華認為機構必須保持開放態度。「NGO(非政府組織)往往想要帶來改變,但社群的想法可能不一;這是一個互相適應的過程。」 

 

與患者共存的社會

近日,愛滋病顧問局就「2016-2021年〈愛滋病防治策略〉起草」進行諮詢。問及張曉華的對未來規劃的展望,她沉思良久。「我很喜歡PLHIV這一個字:意即People living with HIV,和愛滋病病毒共存的人。無論如何用藥物抑壓,病毒依然存在於病人體內;我們都要學習如何與這個長期病友善地共存。」

 

從性教育開始,從以人為本的服務開始,給予社群人士支持和接納,或許是這個社會需要的第一堂課。

 

核稿編輯:歐嘉俊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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